那些白宫撰稿人

■奥巴马首席演讲撰稿人法弗洛（1 ／3张）

　　美国大选在本周迎来尖峰时刻，此时他们的一句一逗，都关乎奥巴马的或去或留———

　　本周，全美最勤奋也最煎熬的无疑要算奥巴马和他的白宫班底了。在任期的最后时日，除了四处奔走一路言说，选前的总统几乎无事可做。四年一度的大选如同一出压轴大戏，需要他们倾尽最慎重最苦心孤诣的笔墨，说出最紧要最沁人心脾的台词，然后，等着离场的嘘声或者返场的喝彩。事实上，此刻的白宫中最可倚赖也最堪忧虑的不是国务卿、防长或者特别顾问，而是那些鲜为人知的演讲撰稿人。当此前民调一再显示两位候选人的支持率不相上下，本周奥巴马的只言片语更可谓字字珠玑。而作为这些言语的炮制者——白宫的撰稿人，四年中从未像此时，可以一语中的，也可以一语成谶。

　　奥巴马首席演讲撰稿人只有31岁，目前的年薪是17.22万美元

　　法弗洛出生于马萨诸塞州的一个法国后裔家庭，2003年他以优异的成绩从圣十字天主教学院毕业，并成为当年的年级告别演说代表。大学期间他研读的专业是政治学，同时他也在学习古典钢琴。大学时的法弗洛就已经显现出对公共事务的浓厚兴趣和才华，他参与了一项福利推广计划并很快成为项目主管。在另外一个公益活动中，他负责带领访问者接触癌症病人。2002年他创意发起针对失业人群的项目，帮助他们改写求职简历，培训面试技巧。这些社会活动给法弗洛带来许多奖项，更重要的一大收获是，作为学校民主党辩论委员会主席，他有机会进入了当时在竞选总统的约翰·克里的办公团队。

　　在克里的竞选团队中，法弗洛负责收集整理与竞选有关的电台谈话类节目。竞选开始后不久，当克里在某些话题上变得闪烁其词时，大家才意识到，他们缺少一位专职的演讲撰稿人。于是年轻的法弗洛幸运地担当起这一角色，而这时他走出校门刚刚一年。可是随后克里的败选让法弗洛对政治有些沮丧，怀疑自己是否能继续这样的工作。就在他遭遇到人生的苍茫时刻，奥巴马出现了。

　　那时的奥巴马还只是伊利诺伊州议员，法弗洛也仍在为克里工作。2004年民主党召开全国大会，在会场的后台，将发表主旨演说的奥巴马正在排练，23岁的法弗洛打断了奥巴马的排练，建议这位候选的国会议员修改演讲稿。这是他们两人的首次碰面。

　　第二次碰面是一年后，奥巴马当选了国会参议员，他的助手罗伯特·吉布斯此前也曾为克里工作过，他向奥巴马推荐了一起共事过的法弗洛。

　　面试被安排在奥巴马就任参议员的第一天，他的履历并没有引起奥巴马的太多关注。奥巴马只问了他两个问题，是什么促使你投身政治？你撰稿的理念是什么?法弗洛这样描述了他的撰稿理念：“演说并不是只说给自己人的，它应该超越一党一派。告诉那些伤心的人，我在倾听你的诉说，我就在这儿，尽管你对过去的政治已失望之极，我们还是有理由向正确的方向前行，只要给我一个和你一起前行的机会。”就是这样简单的提问和简洁的回答让年轻的法弗洛进入到奥巴马的班底，两年后又成为首席演讲撰稿人。

　　按照另一位白宫撰稿人罗斯的说法，法弗洛是个特别随性的人，非常不善于按照流程组织会议和驾驭讨论，“如果他能做到的话，我们倒要鄙视他了。”法弗洛曾经打算招收更多的演讲撰稿人来协助自己，可是迟迟不能实施的原因居然是，一旦人多了，他不知如何管理他们。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最擅长的可不是组织这码事。”

　　泰德·威廉斯，美国已故天才棒球手，波士顿红袜队功勋队员，入选百大杰出球员，排名第八，2002年逝世。法弗洛喜欢把自己视为泰德·威廉斯的棒球教练，而奥巴马就是泰德，演说和写作是他引以为傲的天赋和才华。奥巴马高级顾问戴维·埃希尔罗德这样谈及法弗洛：“奥巴马信任他，他真正信任的人并不多。”用奥巴马的话说，法弗洛是他的“读心者”，他们都狂热喜欢一项充满竞争性的运动——棒球，法弗洛支持波士顿红袜队，而奥巴马则是芝加哥白袜队的拥趸。2005年全美联盟赛，当白袜队以三比零击败红袜队时，人们看到奥巴马步履轻盈地走出法弗洛的办公室。

　　法弗洛公开表示肯尼迪的演讲以及迈克尔·杰森的撰稿深深影响了自己，他也对佩姬·诺男的演讲稿写作赞叹不已，特别喜欢她为里根撰写的纪念诺曼底登陆演说词。杰森曾是布什的首席演说撰稿人，他也很欣赏法弗洛的才华，在奥巴马于新罕布什尔州竞选集会上，特意找到法弗洛畅谈了一番。

　　他是奥巴马就职演说的最主要写手，英国《卫报》这样描述了当时的情形：“就职演说稿在奥巴马和法弗洛之间往返修改了四到五次，最初是长时间的有关就职要说什么的讨论，法弗洛用电脑记录下总统想要表达的要点，然后整个撰稿团队花上数周着手调研，他们会拜访历史学家和资深撰稿人，研究那些经典时刻，聆听那些经典时刻的就职演说。当这一切准备就绪，他就会跑到华盛顿驻地附近的一家星巴克，写下第一稿。”

　　2009年奥巴马入主白宫，法弗洛成为总统的助理，被任命为演讲撰稿人主管，他也因此成为继詹姆斯·法罗斯（美国著名记者和作家。毕业于哈佛大学，早年是卡特总统的演讲撰稿人和《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的编辑；他是外交关系委员会成员，并在20世纪90年代创立著名智囊机构新美国基金会）之后白宫有史以来第二年轻的首席演讲撰稿人。他目前的年薪是17.22万美元。

　　他被《时代》杂志评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百人之一，名列GQ评出的50位权势人物的33位。2009年人物杂志评选全球最美人物，他是奥巴马幕僚中少数入选者之一。他一度约会过著名歌手昆西·琼斯的女儿，现任女友是坎波沃迪，出生于加利福尼亚州。坎波沃迪经常在美国许多真人秀上露面，频频靠自己的才智赢得奖金，被称为“百万美元女孩”。 此外，坎波沃迪曾担任模特儿，在奇洛利瓦伊斯主演的电影《魔间行者》扮演吸血鬼。坎波沃迪2004年更曾为《Maxim》担任内衣模特儿。

　　2008年12月5日，一张法弗洛对希拉里的模板上下其手的图片被上传到脸书，法弗洛不得不致电希拉里办公室深表歉意。办公室负责人告诉他不必为此担心：“克林顿国务卿很高兴地了解到您对国务院表现出的明显兴趣，她或许正在复查您的申请呢。”

　　2010年6月，一家网站得到了法弗洛和白宫新闻助理秘书托米·维特的一张照片，他们脱掉了衬衫，正在大玩“啤酒乒乓”（美国大学最让人趋之若鹜的喝酒游戏。要求玩家把乒乓球扔到桌子另一边的几个啤酒瓶杯内，惩罚则是对方需要把那杯酒喝掉）。而当时墨西哥湾石油泄漏事件正闹得最沸沸扬扬。这招致了新闻舆论的严厉批评，也再次凸显出奥巴马年轻的行政团队的莽撞和不成熟。

　　显然，在一位年轻的总统手下，他也躲不过年少轻狂。

　　奥巴马的写作班底充斥着一群毛头小伙子，“那是一种奇异的组合——一方面是事关重大，另一方面是我们的不明事理。”

　　法弗洛说，跟随奥巴马的工作将是他政治生涯的终结，“其他的任何类似事情都相形见绌了”。谈及自己的政治未来，他说，“或许会写剧本，或许会创作一部与我的经历有关的小说，讲述一群毛头小伙子在选战中走到一起。那是一种奇异的组合——一方面是事关重大，另一方面是我们的不明事理。而对于我们这一代而言，这是不可思议的长大方式。”

　　在法弗洛领导的撰稿团队中还有两位核心人物，富兰克尔和本·罗斯，他们经常躲在一间小会议室里整天连续讨论，从早晨5点工作到翌日凌晨3点，废寝忘食是家常便饭。尽管撰稿人团队有来有往，他们三人的铁三角模式一直保持至今。

　　现年34岁的本·罗斯原来任职于出版界，在纽约大学被授予艺术硕士学位并放弃一部小说的写作后，罗斯前往华盛顿为众议员李·哈密尔顿策划演讲稿，最终参与了“9·11”委员会和伊拉克问题研究小组的报告撰写。现在他负责撰写奥巴马那些重要的外交政策演讲——在柏林20万人面前发表的演讲、2009年在开罗发表的中东政策评论、对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发表的“前进的新路径”等，他同时也是美国总统的副国家安全顾问。

　　亚当·富兰克尔被誉为悼词专家，奥巴马的高级顾问戴维·埃希尔罗德开玩笑说，“一有知名人士故去，我们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该通知亚当，我们相信他那里一定有份好用的演讲稿。”他为人称道的作品包括美国西弗吉尼亚矿难奥巴马在悼念仪式上的演讲，在逐一读出29名遇难者的姓名后，奥巴马说道：“大多数时日，他们会从煤矿的黑暗中探身出来，眼里泛起太阳的光亮；大多数时日，他们会从煤矿的黑暗中探身出来，身上带着汗水和尘土；大多数时日，他们会回到自己的家中。但那是大多数时日，不是那一日。 ”

　　也许是常写纪念文字的缘故，富兰克尔最喜欢援引《圣经》和历史典故，所以动笔之前总会向学者尤其是资深牧师请教。他的父亲和伯父都曾跻身美国政坛，更巧合的是他的祖父也是位演讲撰稿人，曾服务于多位前民主党总统候选人，遗憾的是他们均未当选。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的富兰克尔是在为克里助选时结识法弗洛的。2007年年初，奥巴马开始竞选总统，法弗洛被任命为首席演讲撰稿人，他随后聘请的第一个助手就是富兰克尔。当奥巴马成功入主白宫时，富兰克尔也成功地终结了为失败的民主党人工作的家族传统。

　　2010年白宫发布的一份薪资报告显示，当时白宫演讲撰稿人团队的薪水总计62.42万美元。其中首席撰稿17.22万美元，是收入最高的白宫雇员之一。其他如高级撰稿人收入为10万美元，资深撰稿人为7.5万美元，而普通撰稿人和撰稿助理，薪水分别为6万美元和4.2万美元。

　　如果说白宫的政治生活是好莱坞的一出戏的话，白宫撰稿人就是那个金牌编剧，而总统显然是他们最大牌的演员

　　除了背景、人脉、资金，演讲无疑是美国选举文化中的关键一环。有报道指出，富兰克林·罗斯福参加总统竞选时为了击败竞争对手，精心组建了一个庞大的演讲写作班子，专门为他起草竞选演讲稿。之后的杜鲁门、艾森豪威尔、肯尼迪和约翰逊等美国总统都沿袭了他的做法。还有一种说法是，从哈丁开始，演讲撰稿人成为总统班底的正式机构。而真实的情况是，那些神采飞扬的著名演说，在很大程度上并不取决于总统候选人本人的才能，而得益于他的撰稿人。因此在美国，很多知名撰稿人的名气并不亚于台上的演讲者。

　　不久前，当《卫报》记者采访《哈利·波特》的作者、著名作家J.K罗琳，问她有什么最高兴的事时，罗琳回答说，“最高兴的事是见到了奥巴马和鲍勃·沙姆。”她提及的鲍勃·沙姆是民主党历史上最著名的演讲撰稿人之一，从肯尼迪竞选参议员时就开始进入这个行当。有一件事足以说明他的影响力，那是1976年，沙姆为当时的副总统吉米·卡特仅仅工作十天就提出了辞职，并且在报纸头版发表了一封措词严厉的公开信，毫不客气地对吉米·卡特直言：“我认为你除了能代表你自己以外，不能代表任何东西。”

　　1984年6月6日，诺曼底登陆40周年纪念日，里根总统在登陆地点发表的一篇重要演说让佩姬·努南声名鹊起。她的另一篇杰作名为《翱翔》， 1986年1月28日，挑战者号航天飞机的爆炸导致7名宇航员牺牲，时任总统里根这样对世人说：“我们永远不会忘却他们，不会忘却今天早上最后一次向人们挥手告别、准备起程时的他们，不会忘却他们挣脱大地暴戾的束缚，去触摸上帝的面庞。”

　　当然，能直抒胸臆的撰稿人还是少数，大多的从业者更会选择谨小慎微。克林顿的首席撰稿人就曾说过，“我时刻提醒自己，我是在给总统写演讲稿，这上面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我的，都是演讲者的。举一个例子，罗斯福总统的演讲撰稿人写了这句名言：‘最大的恐惧就是你自己的恐惧。’罗斯福亲手抄写了一遍，他的撰稿人立刻就明白了，他就把原来自己的初稿拿了出来，在总统面前揉成一团，扔进了火炉。他说：‘总统，这个演讲属于你的了。’我很明白，我永远都不是给自己写稿。”

　　大卫·弗鲁姆从2000年美国大选到2002年初离开白宫两年多的时间里一直在布什身边工作，也曾参与了布什2002年“国情咨文”的撰写，正是在这一“国情咨文”中，采用了他创造的“邪恶轴心”的说法。可是他随后就为自己的小得意付出了代价。原来，弗鲁姆的妻子也是一名作家。在布什“国情咨文”发表的当天，她就向所有朋友发送电子邮件，称自己的丈夫“独创”了“邪恶轴心”一词，很快这一内容就被传上了互联网。弗鲁姆因此被迫辞职。

　　如果说白宫的政治生活是好莱坞的一出戏的话，白宫撰稿人就是那个金牌编剧，而总统显然是他们最大牌的演员。耐人寻味的是，确实有政要出身演艺界，而不少白宫撰稿人的最后出路恰是到好莱坞继续舞文弄墨。

　　■链接

　　总统班底

　　美国《外交政策》杂志近期列出了影响奥巴马的主要阁僚,有趣的是,副总统拜登竟不在其中，显然他被视为是个固定唱反调的人。

　　■汤姆·多尼伦——白宫国家安全事务助理

　　汤姆·多尼伦长期为民主党服务，与副总统拜登关系密切。他曾经在高盛、花旗等公司担任法律顾问，也曾充当房利美公司的说客，并借此发家。在詹姆斯·琼斯将军辞职后，于2010年出任美国国家安全顾问。

　　现在他的工作涉及方方面面，包括对华政策、反恐和从阿富汗撤军等。他认为，美国从阿撤军应该加速。

　　■莱昂·帕内塔——国防部长

　　帕内塔在担任防长之前是中情局局长，他负责了杀死拉登的那次空袭，为奥巴马献上了他标志性的外交成就。

　　作为美国最大联邦部门的负责人，帕内塔仅凭头衔就已经是华盛顿的大人物，但凭借与国会和白宫的密切联系，他已经成为在政府内方方面面都能施加影响力的少数几个官僚之一。

　　帕内塔最早是共和党人。他在华盛顿工作近50年，为国会工作过，主持过管理和预算办公室的工作，还在比尔·克林顿时期做过白宫办公室主任。

　　■丹尼斯·麦克多诺——副国家安全事务助理

　　在外交政策方面，丹尼斯·麦克多诺既是奥巴马的看门人又是心腹。

　　麦克多诺以前是明尼苏达州圣约翰大学一名橄榄球后卫，曾在众议院做外交工作。据说他与总统的关系密切到“（他的）同事甚至上级，在采取重大的举措前经常要先咨询他”。

　　■希拉里·克林顿——国务卿

　　前第一夫人、纽约州参议员希拉里·克林顿竟然愿意给她的竞争对手当国务卿，这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奇怪的选择。但是克林顿已经适应了她的角色。希拉里曾经表示，如果奥巴马成功连任，她不会再次担任国务卿。不过虽然她一再否认，传言她会在2016年竞选总统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本版文/本报记者　邵延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