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默尔曼 一个协警的黑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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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

　　一个人杀了人，杀人的那一刻，他是怎么想的？

　　这个杀了人的人，在法庭上，在被宣判无罪那一刻，他又是怎么想的？

　　当下的美国，当万千人走上街头抗议，许多人都想知道，齐默尔曼，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齐默尔曼是一个协警，29岁。去年2月26日，在他生活的佛罗里达州桑福德一个居民区，他在一次社区巡视时认定一名陌生的非洲裔少年马丁“形迹可疑”，于是报警，并跟踪他，之后两人对峙并发生打斗，齐默尔曼开枪射杀了对方。案发后，当地警方以犯罪证据不足为由没有逮捕齐默尔曼。

　　此事掀起轩然大波，大批民众表达强烈不满，抗议波及全美。之后，佛罗里达州特别检察官宣布对齐默尔曼的二级谋杀罪指控。经过一年的案件审理，法院近日对案件作出判决，齐默尔曼被判无罪，予以释放。旋即，全美再起抗议浪潮，抗议的理由是：司法不公，种族歧视。著名NBA球星科比援引黑人人权领袖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的名言说：“如果正义被否定，那里将会变得贫困，那里无知将会盛行，那里的人们会觉得这个社会是一个充满了压迫、抢劫以及贬低他们的阴谋集团。”

　　究竟是不是像一些抗议者宣称的，这是一场充斥了种族不平等、法律不平等的不白冤案？从法律的角度，齐默尔曼到底有没有犯罪？

　　先要了解的，是涉及这起案件的美国法律规定。首先，齐默尔曼当时的身份是协警，更字面化的称谓是“邻里守望志愿者”，大约相当于我们熟悉的社区“联防队员”；其次，他案发时拥有枪支，这在美国很多地方是合法的；另外关键一点是，齐默尔曼表示他当时受到了安全威胁，出于防卫而开枪。在美国，特别在佛罗里达州等地方，有诸如“无须避让”原则的正当防卫法律，对受到人身威胁而开枪自卫作出更为有利的司法解释。这起案件，就发生在佛罗里达州。

　　那么，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目前检方提供的信息如下，当晚，黑人少年马丁离开父亲特雷西的未婚妻的住所，到附近一家便利店买零食。在步行回家途中，被齐默尔曼看到，后者认为前者陌生且可疑，遂打电话报警，称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并表示正在跟踪。之后，社区有人报警，称两个人发生打斗，当警察赶到现场，发现马丁身中枪伤，脸朝下趴在地上。当晚急救人员宣告马丁死亡。

　　少年马丁已经死亡，案件发生时没有目击证人，社区监控系统未能提供全面录像。那么齐默尔曼的供词就是关键的佐证。比如，他坚称是马丁主动发起攻击，这是是否正当防卫的关键点之一。另外的关键点或者司法疑点包括：当过兵的齐默尔曼当时是否执意向马丁开枪而未寻求其他防范措施？以及他开枪时是否怀着种族心态？而在齐默尔曼说“不”的情况下，已有的司法调查未能得出对他不利的证据。

　　而且，齐默尔曼的家人说，他不但有白人血统，还有拉美裔的遗传，而且他也有不少黑人朋友，他的心里没有种族歧视。

　　种族，以及种族歧视，在美国是太过敏感的概念，以至于不能随意触碰。一个教师不留神的表态，可能会让他因为“种族歧视”丢掉饭碗，一个公众人物无意的讲话，可能因为“种族歧视”而黯然辞职。这次事件，明明焦点在于是否因为种族歧视而动摇司法公正，作为有色人种的奥巴马总统却不能在表态中提及“种族”，否则会因为有种族倾向而惹上大麻烦。

　　对于齐默尔曼，这的确是现实的尴尬。他是正直的、热心的，否则他不会担任协警。但谁说一个正直热心的人就没有种族倾向？正如一位抗议的黑人影星所说：假设齐默尔曼在社区发现的不是黑人少年马丁，而是一个白人少年，他会怎样做？

　　很遗憾，这只是假设。而现实更在于，尽管媒体不能报道，人所共知的情况是，美国的犯罪中，黑人作案比例偏高。但这说法中绝不能出现“黑人”字眼，否则你就有种族歧视；现实还在于，在美国陪审团制度下，本案的六位陪审员都是女性，都是白人，其中有没有种族倾向？——不！你不能说，否则你亵渎法律，亵渎种族平等理念。

　　所以，当法官作出无罪宣判，当齐默尔曼走出法庭，当街头涌上激愤的人群，骄傲的美国人也发现，所谓自由、公正、平等，永远都有现实的残缺，永远都需要执著的追索。好在，这里的人们还相信司法，还大多有一个信仰常识：“人在做，天在看。”而当齐默尔曼走出法庭，他也继续要面对一个黑白分明的现实世界。文/夏文辉（国际问题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