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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世界主义者的完成时态

2013/07/19 00:00:00    来源:YNET.com 北青网       作者:云也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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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也退

  这本书是托尼·朱特在得知自己罹患绝症时动笔的,他放下了以往那些挂虑,开始给人生经历标注上一个个“已完成”的记号。

  又开始读托尼·朱特了,这一次,是他所有的著作中,最掏心掏肺的一本。朱特的书一向是极有元气的,有一副试图纠正“我们共同的未来”的浩荡感,而《记忆小屋》,一个幽静文雅的书名,表露的是他之前甚少表露的私人世界。

  朱特作品的好处,中国的人文读者应该最能体会。他笔下的几个常见主题是左派、革命、冷战、马克思主义、社会民主主义,他喜欢的几位西方文人是阿尔贝·加缪、雷蒙·阿隆、切斯瓦夫·米沃什,他常常提及的城市、国家与地区,是纽约、伦敦、巴黎、东欧……他和我们一样,极其敏感于政治人物的道德,他比我们更加关心世界左翼阵营因苏联而发生的名誉破产,他对知识分子与政治的关系,对知识分子的良知,对《被禁锢的头脑》之类的名著有着巨大而持久的热情。

  《记忆小屋》囊括了所有这些特质。这本书,是朱特在得知自己罹患退行性绝症时开始动笔的,夜里构思,白天口述句子,由助手整理成文。一直到2010年8月6日去世前,他的日程安排之密集不亚于身体健康的时候:演讲,接受访谈,对他研究了一生的20世纪史做最后一次附忠告的盘点,《记忆小屋》的写作穿插其间,只能算是“闲笔”,哪怕它立足于一个让人心情沉重的现实。

  “未完成”一直是朱特作品给人的一种感觉。他用一本巨著《战后欧洲史》来证明为什么西方人未完成对两次世界大战的反思,用《沉疴遍地》来证明为什么我们一直未做好迎接未来的准备,他早年写的大批关于法国政治及知识分子的文章都是批判性的,检讨法兰西第四和第五共和国时期政治伦理的沦丧。他还有一部著作,名字就叫《未完成的昔日》。不过,《记忆小屋》中的朱特终于放下了那些挂虑,开始给人生经历标注上一个个“已完成”的记号:伦敦的童年,巴黎的青春,以色列的插曲,始于纽约的教学事业,和女人的关系,与自己的犹太人身份相处。

  其实,世上没有哪件事会真正算是“完成”的,大到一场战争,一次国际会议,小到一段音乐,一针麻药,都会以这样那样的形式,在它们结束之后继续存在。我所谓的“完成”,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种态度,不断给世界增加实体的人们,必须诚实地去面对他们的行为,他们的选择空间,他们造成的结果。我觉得,在《革命者》这一篇中,朱特的这几句话便是一种“完成”的行为:

  “西欧出生的我们这一代是幸福的。我们不去改变世界,世界自为我们而变。万事看来都有无限可能:那时的我们不像现在的年轻人,我们从不担心找不到有趣的工作,于是便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屈尊去念什么‘商业学校’,最后也大多都在教育、公务领域谋到了切实有用的职位。我们致力于讨论世界的问题与改善世界的方法,本着良心反对我们所不喜欢的事物和现象。至少在我们自己看来,我们是具有革命精神的一代。尽管很可惜,我们错过了革命。”

  正如《了不起的盖茨比》里,尼克的父亲对尼克说的那句话:“你每次想开口批评别人的时候,只要记住,世界上的人不是个个都像你这样,从小就占了这么多便宜。”《记忆小屋》里的朱特采用了一个反思的、内敛的写作立场,在延迟的死亡到来之前,他变得更加惜言,在将个人经历、感悟与对所涉主题的放大思考夹缠在一起叙述时,他融入了更多的理解。《女孩,女孩,女孩》一篇,朱特写了他与第三任太太詹妮弗的结合,顺带回顾了美国人对“性”的态度在60年代前后如何发生了剧变,后来,“性”又如何不太合适地成了美国政治光谱的一部分。他不喜欢这种变化,认为左派盲目地把性给拉进了浑水里,性政治的敏感空气将他与詹妮弗推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然而,朱特既没有一路抱怨到底,也没有为自己最终的胜利而得意,他说,自己之所以能渡过险滩,是因为早年在剑桥时代培养起的优越感:“知识分子的孤高和一个人的时代优越感之结合,的确很容易让这个人产生自己坚不可摧的幻觉。”

  《边缘人》一篇将帮助我们更透彻地了解朱特之所以然,原来,他也和萨义德一样,是一类经典的“流亡型”知识分子,流亡并非指肉体上的无所依归,而是说,他对所有用于标明身份的标签都感到不安,从而甘心让身份处于未明状态:他是一个不守犹太教的犹太人,一个视不服从为美德的知识分子,一个政治上的社会民主主义者和道德上的个体主义者,各种对立的属性聚合到一起。所以,他天生就拥有知识人最重要的素质:悖论思维。“我更欣赏边界:不同国家、社区、立场、喜好和根系相互碰撞的不安的一个地方——在那里,所谓‘世界主义’不再只是一个标签,而是一种自然的生活状态。”

  托尼·朱特曾在地球上的四个伟大城市住过,伦敦、巴黎、维也纳、纽约,它们分别随着英帝、法帝、哈布斯堡王朝的衰落而衰落,就连他最后抵达的纽约,也“恰好赶上体验它甜蜜而忧伤的衰落”,不复战后文艺兴盛的风光。“鼎盛时,它们倨傲、自负。衰微了,那些平时不易显见的优点倒是变得清晰了:大家终于不再整天说你身处那座城市应该感到何等幸运了”——构思这个句子时,他可能有过怦然心动的一刻,联想到如今套着呼吸机、枯坐轮椅、幽闭于斗室的自己,一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的躯壳。人生即将从进行时态进入完成时态,而缓刑之死的好处就在于,它让自己和他人都清楚地看到了生命如何向其本有的大小、格局、走势回归,生命最大的优点,不是你可以利用它来无限扩张,尽情享受,而是你和众生一律平等。

  供图/小艾

  《记忆小屋》 [美]托尼·朱特著 何静芝译

  商务印书馆2013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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