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华 收官之作得意之笔

漫画/陈彬（1 ／2张）

　　刚刚结束的北京图书订货会上，华东师大教授、冷战国际史研究中心主任沈志华无疑是一大亮点人物，好几个出版社把他的新著摆放在显著的位置，其中有五卷本《冷战五书》（九洲出版社）、《处在十字路口的选择》（广东人民出版社）和《无奈的选择》（上下册）（社科文献出版社）。一个学者能在一次书会上同时推出八本书，其势难挡，怪不得有记者称：“今年当是沈志华年。”

　　连续几天他都要赶场讲演，1月12日下午记者在订货会现场见到他时已是一副疲倦的模样，但一谈及学术问题，嗓门依旧洪亮。记者首先关注的是《无奈的选择—冷战与中苏同盟的命运》，因为他称这是自己在中苏关系史研究领域的收官之作，从此转向新的研究方向，譬如中朝关系史。

　　字斟句酌，沈志华对中苏关系的定义是：“它是战后整个国际形势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在许多方面决定着冷战时期世界舞台上力量的总的配置和对比。”近二十年收集、爬梳冷战史料艰辛而又独特，构成学界口口相传的传奇故事，如自费百万赴莫斯科“智取”解密档案，沈志华在采访中有意淡化过去岁月的种种不堪，只是一再述说《无奈的选择》书中对史料最新的解读。他很看重自己在中苏关系史领域最后的研究结果：“这种解读在大的方面有十几处，我提出了一些不同以往的看法或解释，可能都是过去大家注意不够的地方。”

　　战后毛泽东曾想依靠美国的帮助

　　沈志华在书中细说二战前后美、苏、国、共三国四方的争斗过程，与人们的想象和成见相反，当时中共与苏共没有结盟的愿望，毛泽东曾有依靠美国帮助的想法。他说：“这本书为何叫《无奈的选择》，就是取自这段的意思。最初毛泽东在延安时同美国军官团谈了很多次，他认为共产党又不是现在搞共产主义，现在特区减租减息，搞联合政府，哪一点美国不能接受。毛甚至请求美国人在延安弄个领事馆，这样我们去美国也方便。只是因为后来美国做出政治选择，把亲共的外交官撤回去，中共不得不依赖苏联。那时与司徒雷登打太极拳，主要是等刘少奇在苏联的消息。6月28日刘的电报一到，说与斯大林谈得很好，要什么给什么，毛立刻回绝司徒。中共、毛泽东还是在做选择，历史决策就是选择的过程。”

　　签订中苏同盟的背后

　　“过去给人印象，斯大林在莫斯科给毛泽东气受。从表面上看也是这样，确实谈判不顺利，呆两个月，耗这么长时间。但是最终结果是斯大林做出让步，他不得不同意废除1945年条约，把旅顺港和中长路还给中国。”沈志华分析说，斯大林为何同意，就是因为有美国的外在压力，挑拨离间。让斯大林感觉到，如果不按中共的要求办，很可能事态会变化。这是中美苏三角关系较劲的深层因素。

　　朝鲜战争与解放台湾

　　沈志华说：“过去都说朝鲜战争爆发阻碍解放台湾，其实不全是。从档案看，主要是中苏同盟条约签订，美国改变政策，什么封锁中国、援助蒋介石，都是朝鲜战争之前提出来，NSC68号文件把中苏划成铁板一块。不发生朝鲜战争，去打台湾，美国也会干预。”

　　大跃进到底想超越谁？

　　众所周知，大跃进的口号是“赶英超美”。细观史料，沈志华认为，“赶超苏联”才是毛泽东提出大跃进的初衷。他说：“波匈事件爆发后，苏共中央显得政治智慧不够，而毛泽东却很有政治经验。莫斯科会议讨论了‘以谁为首’问题，有人说，‘以中国为首，政治经验丰富。’毛说，‘我们是政治大国、人口大国，但经济上不行。’所以在会议期间就给国内挂电话，发表社论，要搞大跃进。在党内谈话，主要是冲着苏联去的。他觉得，中国应该比苏联发展快，他说了很多话，比如，斯大林向共产主义过渡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中国一定会走到苏联前边’等等。这涉及在社会主义阵营的领导权问题。”

　　金门炮战的复杂走势图

　　读《无奈的选择》，记者感觉到，书中第一次把金门炮战复杂多变的来龙去脉弄清楚，破解了很多谜团。沈志华说：“台海危机从侧面反映出中苏对内、对外政策方面的不合。过去青岛的长波电台不就是苏联投资的，占百分之七十，苏联人没想到这次一提，中国人会这么反感。想让赫鲁晓夫来一趟，搞一个联合声明吓唬美国人，而这个事情又不能明说，只能设个局，演个双簧。这种做法事后都让莫斯科十分恼怒。”

　　本版文/本报记者 陈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