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也像中了暑

　　◎竹西陆

　　2013夏秋之交，南方的热是暴躁的、烈性的、顽固且持久的。在千奇百怪的病痛中，我们许多人甚至第一次知道了有一种病叫热射病。那病的症状说是病人的热平衡功能被破坏，身体向外发射热量。

　　在杭州天气的热值突破60多年纪录的那一天，40多℃的正午时分，我们因公务到过杭州。毒辣辣的太阳照彻一切，空气仿佛被加热了。从小车内下来，一开车门，一股热浪呼地扑上来，让你无法喘息，瞬间几尽晕厥。

　　司机师傅说，水泥地表面温度有70多℃，鸡蛋打在地上，一会儿就能烤熟。后来，网上不断有人在地上烤土豆片、鸡蛋甚至牛肉片。最经典的说法，莫过于网络新语：“我和烤肉之间，只差一撮孜然。我和扇贝之间，只差一头大蒜。”

　　西湖，像是一大锅清水，被晒热了，散发出的尽是热气。据说，那是因为西湖水不深的缘故，已经释放不出凉意。在这个热辣辣的夏天，游人在西湖泡脚的照片在网上热传。殊不知，古之贤人早就有言在先，“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西湖之水热兮，可不可以泡泡疲乏之足？

　　西湖的热，只是到了午夜时分，才消停了些。我们也只在午夜时分，才敢鼓足勇气，闯进热气蒸蒸的天堂，去西湖边踱踱步，喝喝茶。在西湖天地柳浪低吟的岸边，看那午夜的西湖水阔天高，感受那子夜的微风清意。

　　这南方的热，据说是副热带高压“中暑”的结果。北方的冷空气体力衰弱，过不了淮河秦岭。这便像人热晕了一般，呆呆地枯坐在长江一线，尤其是江南一带的高空，直叫南方不断地刷新历史热值。有一天，奉化的热度居然领了全国之先，突破42℃，山水不再清幽了。

　　我的老家在江苏中部，一个地势低洼的美丽的水乡，一个叫兴化的地方，取了兴德化民的古意。这里，往年夏天经常遭受水患。今年，也同江南一起经受了热的煎熬。七十多岁的父母亲就浸泡在这热海之中。每天看着那热气腾腾的天气预报，我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苦痛。只好每隔一两天就给老父老母打打电话，问问情况，分散分散注意力，也算是尽尽孝心吧。母亲在电话里总是说：“热死人了，家里的桌椅板凳都是热烘烘的，墙壁、地砖都热了。”老人只好经常用自来水擦擦这些桌椅板凳，降降温。有一天，父亲在电话里说，这个夏天的热，是他有记忆以来最热的，而且热的时间最长的了。

　　我直后悔，没有早点让父母来北京度夏。这个夏天，北京还是相对凉快一些的，只是有几天有些闷热，像桑拿天罢了，但晚上基本上还都过得去。平常节俭惯了的两个老人，在这个毒辣的夏天实在熬不住了，“奢侈”地用上了空调。而往年他们是绝少开空调的，空调基本上成了摆设。尽管他们嘴上说是不热，我知道他们还是舍不得花电费。电表呼呼地转着，他们心里总觉得不安，能扛就一定扛了。今年，他们是真的扛不住了。

　　天气早就立秋，可南方的热浪还未散去。北方东三省的水灾又在加剧，西南省区的旱灾也让人不得安心。天气预报说，南方的热要持续到八月中下旬。“人定胜天”的人类，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调控大气环流，让冷热均衡、让大自然来得平和一些，让人类生活得平静一些呢？

　　这个夏天，父母本来想让读研一的孙子回老家度度夏的。老人许久没有见过孙子了，明年夏天孩子就要工作，恐怕再也没有暑假了，因此，老人早早地就盘算着让孙子回老家一趟，感受一下老家的气氛。谁曾想，这小小的心愿，竟因了这夏天的奇热而难以实现了。父母亲在电话里一再地说，等这热天过去了，天凉快了，再让孩子回来吧。

　　8月19日，立秋已经10多天了。这天傍晚时分，中央气象台终于解除了长达29天的南方高温蓝色预警，同时解除重大气象灾害高温二级应急响应。未来一周，南方只有一两天高温了。谢天谢地！我又一次拿起电话，给父母打了过去。父亲在电话里说：“今天气温下来些了，最高34℃，可就是没有雨，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有雨了，花园里的花草都枯晒死了。”

　　老天爷啊，风调雨顺、秋高气爽的日子，总该来了吧。天底下，无数的苍生都在眼巴巴地盼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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