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了“伏天”知了的鸣唱

　　◆京城昆虫记·蝉

　　伏天即将过去，那蝉的鸣叫仍不绝于耳。“蝉鸣林欲静，鸟鸣山更幽”。你是否听出这蝉的叫声是“伏天！伏天”的声音吗？我听到了。

　　记得儿时，每到6月夏初的季节，周末的早晨，父亲带着我到天坛公园树林里寻找知了爬上树留下的知了壳，它的学名是“蝉蜕”。它趴在树干上，像只活的虫，拿在手中仔细看，全形似蝉而中空，稍弯曲，表面黄棕色，半透明，还有光泽。

　　父亲50岁才有我，算是老来得女，我生得乖巧，备受疼爱。爸爸1.8米的瘦高个儿，弯着身子指着我小手中的蝉蜕说，这是一味中药，能宣散风热、透疹利咽、退翳明目、祛风止痉。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见证了蝉蜕的神奇，父亲的老朋友赵叔叔嗓子哑了，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父亲把从树上捡到的蝉蜕拿出来，掰下前半截，告诉赵叔叔和鲜薄荷叶一起煮水喝。几天后，屋外传来了赵叔叔的叫门声。

　　“文革”时期的父亲虽然算是被批斗的对象，可院里谁家有点难事还都愿意找他商量。住在南屋门口的马家添了个大胖小子，高兴之余还有烦恼，孩子胆儿特小，街上一过汽车就吓得直哭，甚至自己放个屁，也吓得哇哇大哭。马大叔找到父亲，他又拿出上次蝉蜕后半截，摘了几片种在花盆里的薄荷叶熬水。孩子喝了，果然安静下来，再过汽车他扭扭小身子接着睡了。

　　天坛公园的树林里经常能看到早晨有人挖知了，说是拿回去炸着吃。父亲从来都不赞成这个举动，他告诉我，蝉的一生是很了不起的，它在黑暗的地底下呆了三年，憋足了劲最后爬上树梢，为的是在三个月伏天里唱歌。“你听，伏天、伏天！它高声唱着！”“然后呢？就回到地底下吗？”我问。“然后，就死了。”“就活三个月呀？”“对，可它不停地唱歌，值了。”

　　知了的一生经历了由黑暗到光明、从沉默到忘情高歌的过程，三年的地下孕育换来了一个短暂夏季的鸣唱，阳光下的蝉只想唱出自己对灿烂的赞美，而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它的长相、它的苦难、它的鸣唱。人的一生若如蝉，历经磨难必终成大器……

　　树林里，有人拿着长长的竹竿在粘树上的知了然后再卖。“爸爸，我要。”“多少钱一个？”父亲边走过去边问。“一分。”父亲从裤兜里掏出钱夹，拿出钱给我买了一个。用叶子包裹着的知了还在叫着，我晃晃，它叫得更欢了，我手里拿着它和爸爸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手里的知了就会死去，而且要死在我的手里……我趁着爸爸没注意，轻轻地松开了叶子，蝉抖抖翅膀，我彻底地松开了小手，它飞了，飞得老高老高，再次飞进了树林……文/本报记者　魏世平